Jater 和 胖花瓜

生活的脈絡



游跟我說有一個日本阿弟,目前大三,休學在外旅行。
在休學的日子裡,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經歷然後寫作。他說,


阿弟真的每天都在寫作。
最近我突然悟得一陣迷茫生活的解答。貫中的話在耳際迴盪,也像藤鞭一般抽打我搖搖欲墜的堡壘,最近構築的,大可能是做給別人看的堡壘,好讓生活周遭充滿目標與重心生活的人們看個清楚:我很安全。
但不夠努力。

是這樣嗎?這不像當頭棒喝,倒像一場奚落。我沒有過多的詮釋,是吧,我不夠努力,也不能再多說甚麼。

我曾回想並解析在瘋馬的日子,最後顯示,所有事件的開端皆導向離開的結果。我掌管著日照、風向、水份,管理來採蜜的蜂蟲,一如農人一心種出心之所嚮的瓜類,巨大多汁的瓜體、方形精緻的禮品瓜,所有結果實都是一開始設定的。回想那段痛苦的日子,列在筆記本裡矛盾的選項,振作頹喪振作又頹喪,用最大的力氣去捕捉分秒的陽光,害怕還沒發生的事情,被工作吃掉生活之類的。總之,憂愁大於歡喜的時日,是因為本是憂愁的所以造就了許多憂愁的事,回想起來,不是那裏不好,而是我自己走錯了路。

是以短短三個月,我特地去一個新的場所找尋我早已設定好的缺陷,一一翻出並再打了幾個噴嚏後離開。許多喜歡與不喜歡,到頭來不是再項目的本身,而是選擇。

離開的那一天,我和老闆長談三個小時。他是個很好的人,踏實、有理想、積極,也有了舞台,但不免也有懸掛心頭的事。他們夫妻倆常常超時工作,早晚上都看不到小孩醒著的樣子,聽起來像情緒告解,在我聽來卻像警告,虎視眈眈著一心想準時下班的人。那天我狠心告訴他:關於這件事,你們大可以花個三十分鐘回家看看孩子 (他們家在公司不遠處),但你們無法辦到,那是你們的選擇。

我的離開與被離開也是一種選擇,但尚未釐清的是,是我的選擇讓我離開的。

他告訴我,人生中,有 "選擇" "被選擇"。很多事情則是被選擇的。
我無法答辯更多,抑或我也懶得回應了。

月亮的重量在無形之中拉住大海,在宇宙的框架中發展著豐富的海洋生命。回到自由的生活後,我熱絡的過了一段日子,起起伏伏,漸漸畫出一個充滿期待的生活底稿;我寫字、閱讀,嘗試畫圖,除去童年的溫存並弄了一個工作室。每每走在街上,遇了人群,這份底稿變成我的裝束,雖是暫時的卻也經的起一番過渡,好讓充滿衡量的眼睛不要停留太久。我花了相當長的時間琢磨這份底稿,卻也必須不時的取出來使用。

因為使用的關係,計畫突然變的虛浮。我突然不知如何在嚮往的自由日子中自得。一日,我對他講了一些讓他受傷的話。

就像置身在宇宙框架下的大海,所有生命皆活在潮起潮落的前提。我的選擇也在一個框架之下,擁有許多前提,在他早就憂心的幾年後,我才真正為此感到鬱悶,因為這樣,亂了自己的選擇,或者,放棄了一些選擇。雖然我一針插入他所害怕的心頭,即刻我確定的是,那場對話並非歸咎,而是抒發甚至告解的,是幾個月來獲得的線索。如此我才會愈來愈明白。

我也未嘗沒有努力過,即使只有二十幾個年頭,我也曾傾心傾力地努力過許多事。我是個能夠努力的人,也馬上就可以列出數個例子,從小到今。某種信念讓人歇斯底里的相信著無限可能,想到考高中那年頭、科展、上大學,還有第一支長程溯溪、研究所、旅行流浪,即使海水淹沒了堤岸也會設法造船涉水,那便是努力的模樣。

我的結論是,沒有人不夠努力,只是還沒找到信念罷了。今日我所缺乏的,就是一種信念,而非不夠努力。那些用不努力來衡量一些人的人,是奇怪的。我無法苟同的是那些努力的人就能成功的經驗談,彷彿成功是努力的人應得的,這說法可能忽略了太多細節,諸如時代背景、起點差異、運氣...等等。根據一位姓氏叫 "鳥語" (Birdsong) 的美國黑人女性的說法,藉由相信努力的人會成功的故事,只會讓人沉迷於一種錯誤的延伸:那些不成功的人是因為他們不努力,也因此他們不值那種生活。因有信念而努力,有努力之後,成敗則是另一種話題了。

他說阿弟的遊記讓他不自覺的眼中泛淚,恍然一見,原來遊記可以那麼單純,簡單。他曾說過不喜歡單純這個詞,世上沒有單純的事物,只有簡單的事物;說自己單純,只有腦細胞受損害的時候才叫單純,或是嬰兒。有時我會覺得他有點偏頗,偏頗且固執,卻又在其中承認了一些我也認同的道理,就靜靜的聽下去,但大多時候我則是沒有想到怎麼回答,天生反應慢,有很多次都是跟他分手後騎腳踏車回家的路上想到了,卻也無法再交流,算了。

這次交談所得到的提示是,我寫的字好像愈來愈不單純了。當然這是我所作的延伸,語出之意很可能是在檢視他自己,但無可倖免的是光影也意外的投射到我心頭。他說阿弟文章讓他想起我在中亞和歐洲時的遊記,還說,越到後來,我們都為了想寫好文字而作了許多編織,過多的編織,變得一點也不單純。

才想起原來文字可以那麼單純,那麼直接。我大概知道那種感覺,像找到童年遺失的一捲最愛的錄音帶一樣,再聽一次的時候竟過了二十年。是在時間的複雜化之下,單純才變的奇特且珍貴。

最簡單的事物開始,我曾經記得但最近忘了
很想要好好生活。



20151018



第一次懷疑愛的份量

蒐集到一些人對於真正愛一個人的詮釋。
如果因為相愛而共同牽掛、愛戀,從期待共同的時光,以至於開始嚮往共同生活並譜下未來,就連過去也會像是被扒光衣服一樣的赤裸,那些講話的樣子,大笑的方式,身體的氣味,面容,還有記憶的,經驗與意識,都會彼此交織成網,每一段觸鬚都會有緊緊相交的彼端。所以詮釋的目標應該不止於"愛一個人",而是如何 "愛入"一個人吧。
如何愛入一個人,我認為最好的答案是 "生一個孩子"。所有的"共同"都不再僅止於抽象的描述,抑或需要強大的心智繫緊的信念;生一個孩子,是實像的開始,是真正 "存在" 的鐵證。偉大的愛情,有了生物生理學的具象,一如太陽的無法摧毀;細胞的結合,愛的結合。

我好像方才開始體認到這其中的偉大與重要,並開始懷疑自己對一個人的愛是否有如山一般的巨大,甚至懷疑山是不夠形容其深遠的。我極度嚮往共同的生活,也愜意地閒聊過擁有小小人以後的種種。多半是關於,如何當個依然健壯的爸媽,或是如何常常旅行,在有小孩的生活中也不要放棄現在的活耀性,諸如此類的。對話雖然甜美卻可能有更多是不願被歲月屈服的影子,如果那是一個必然面臨的階段,那我們也就直截了當的將它畫進未來的藍圖,毫不羞澀的。有摻一點想望,但幻夢般的蜜語是少的,也許過於實際。

平定的生活可以細細檢視愛,但多半是還沒到那個階段吧,讓我開始懷疑自己愛的深度只是小河小溪一般清淺。感情並非一層不變,我確信待到那時,會遼闊,比現在更廣更深。倘若現在是用山來比擬,那麼等到真的想為他生一個孩子的時候,愛就會像峰巒上的天空一樣廣吧。這和那首歌講的竟是一樣的:...要和玉山一樣高,要和藍天一樣遠,今生今世不改變… 


20151015   After watching the film called One Day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