Jater 和 胖花瓜

整理

親愛的胖花瓜:

我們的旅程已進入尾聲,如你所說,這是一個深刻的山旅。
想起一步步實踏著泥土的雙腳,微妙的平衡在趾尖傳到小腿,經過緊繃的膝蓋到沉重的腰際。在山裡走的每一步都是踏實。這路有上一次的足跡,卻難以想像你走在身後的樣子。

忘了一個人的實體,淪落得只能借用失焦的影像來揣摩當下,一種新的氣味與聲音,卻都不是你在這裡的樣子。但你卻又是無所不在的。

布干南稜上鑲嵌著一座座草原凹谷,舉頭皆是最絕倫的大山,大海是白色的。
我們在陽與雪間穿梭,遠方來的風鞭著臉頰與耳際,催促著人們不許駐足太久,每一片美麗都因風而短暫。

阿波蘭水池旁,營火溶化了剛落在肩上的雪珠。風睡了,我們都醒著。黑暗的稜線在週圍俯視,把夜的深藍劃成一個圓,還有誰灑下滿天孤獨的星,月亮還沒升起。夜夜都有你所知的歌聲繚繞。

走在哪一片苔階上,有那麼一刻我驚訝到,自己不曾這樣全心全意的爬山,失去了學生與工作的身分,人生中好樣是第一次如是空白的。也慶幸自己暫且不需為衣食所苦,能恣意的一頭潛下最愛的山。生活能只因山事而起伏,上山、下山,下了山在準備下一場。這段時日,像是走進一間間陳亂的房間,翻出老舊的物品,再一一歸好整理。回憶不免湧上,卻也在重新檢視的過程中得到一段段新的山旅、自己和夥伴。原來每次爬山都帶回滿滿的寶藏,且每次都不一樣。

親愛的胖花瓜,依然我為尋找山中小徑而激動,為溪底的湍流而嚮往,也依然為山裡的人們而喜樂憂愁。

但我更激動的,是踏上古道時錄下第一刻人們的歡呼,想一頭衝上擁抱前方的俊強,而家芸在後偷偷看著新康流淚。溪流的湍急訴說荒唐勇猛的時日,卻是那樣得時日把我們都變的更沉著,內斂且多慮。而對山裡的人們,執著好友常相聚首的意念已不具意義。都同樣是夥伴兩字的純粹。

將視線自下一個腳點移開得那一刻,抬起頭,漫漫林道上鋪滿青綠色的毯,毯上闊步著鮮色背包的人影,倒映在青青林子裡。有時候,我已經分不清過去與現在。後來我得到的是最純粹最無言的滿足,不再前去為汲營過往春秋而爬的山溪。

那峰巒疊翠,雲湧的山溪啊,更依然依然的不為所動。我終於是在學山一般的沉靜,靜看現在所發生的事。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 


              Jater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 2014,1,19 下午, 中平林道35k工寮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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