Jater 和 胖花瓜

風醒




我們的繩子好像破了。
破在繩長三分之一的地方,在藍精靈的脖子上。那條繩子是兩年前在美東小岩場旅行時買的,因為胖花瓜跳了一個惡精靈之舞而起的名字。

那令他非常焦慮,其實很難確定那白色的纖維是繩心還是表皮?
許多吊在懸岩上任風吹擺的想像都充斥著繩子摩擦岩角的聲音。拉扯,撕裂,割斷。

誰知道呢?

他告訴我一個故事,發生在昨天那條路線上。一個推juma的人推呀推,做了一大包backup nuts,上方繩子自然微微隨那人上下拉動、摩擦。到一半的時候,他猛然發現眼睛正前方的那一段繩,皮繃毛爆,白絲開綻,再差幾步就是乾乾脆脆的斷了。原來繩子被吃入岩壁上一段小小的裂隙,裡面有一個陳年的岩釘,已經斷了,繩子來回摩擦尖銳的斷面,上上下下,就像一個人拿著刀,有效的、慢慢的割。

誰知道呢?
路過燕子知道,路過的蜥蜴知道,幸運活著的路過的他知道。


我上到 Kor Roof 之後開始起大風。在岩階上沒辦法站得很穩,本來垂掛的重繩被吹成幾乎平的。風吹的眼乾口燥,我罩起頭巾,理好裝備,開始等待。風讓所有懸掛的裝備旋晃亂甩,他吊在繩子上擺晃,繩環著魔似得串打著空氣,還打了他的手,這時他所描述的,回收岩壁上的小傢伙需要一點隨時爆發的情緒。隨後,他因為沒有把re-aiding做的確實而發生的,在藍精靈脖子上留了一道傷疤,也在心裡留了一朵烏雲。

我的心裡也有朵烏雲,人工攀登需要踏實的試探裝備是否會從岩壁上噴出的過程,那些踏實過於真切的臨面衝撞於我,每一步每一步,每一步都不能省略。我想不起來某時某刻某陣風在我心裡也放了朵烏雲,要下多少雨才能散去?

優勝美地與濱海的路來來回回,短短的三個月裡他們跑了六趟,為的是一個預定好的、不赴則悔的夢想。完成了想必是滿足與玩味,是新步伐的依靠,是更多更多無限懷想未來的聚寶盆。而未完成則可能是,懸念。一輩子的吧。

成與敗用於夢想的實踐是愚昧的。
因為放下目標的感覺像奔馳在大草原,天空晴得不得了。
而我記得,

一尾細長的風束掃過耳際,疾轉
只見一副弧形的振翅,
漸行漸遠;
鬢髮竄起一陣清涼,眼球微乾。
因此我聽到滑翔的聲音
只有在岩壁上。
微風輕柔,狂風瀟灑,
他們緊捱著岩壁
滑翔,
以羽的步調,風的姿態
展翅的鳥兒,
在學習成為一陣風。


每一次滑翔是否為了某一次大風練習?我也想像他們一樣,穿梭在風裡。若風的本身已是自由,那為了某一陣大風而在每一陣小風裡練習滑翔的鳥就太無理了。每陣風都是獨特的且自在的。我也想穿梭在風裡,每種風裡,舞蹈每種風的姿態。

不斷試探的人們仍會航向他們描繪的那片大海。持續不斷。





沒有留言:

張貼留言